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茴味

更新时间:2017-12-21  字体显示:
茴味
作者:何瑶光(平江县上塔市镇冬塔中学教师)
 
   七月流火,九月授衣。重阳节过后,便正是挥锄收获红薯的大好季节。红薯,在平江叫做茴,一扯到茴,我的思绪便飘到了那并不遥远的七十年代……
 
   我的祖籍在平江上塔市,这里的人们生活非常贫困,祖辈流传着关于茴的口头禅“前对山,后对勘,餐餐拌只茴炉罐”;“茴丝茴拌饭,茴粉煎鸡蛋”;“祖宗菩萨用茴雕”……
 
   平江引种红茴,据记载是在清代乾隆六年,时任平江知事的谢仲垸,从家乡请来了一批有着丰富经验的客家农民师傅,自带茴种到平江传授红茴种植技术。(“平邑山多田少,粮食滋艰,作种茴说,亲临畎亩。劝谕栽培。”)由于红茴不怕干旱、产量高,而且营养丰富、容易消化、吃法多样,易储藏,较好地解决了平江民众缺粮问题。因为茴生长于地里,所以它的俗名又叫地瓜。谢知县离任后,为了纪念他,平江百姓自发在城南水府庙建造“茴王庙”,把他作为神明来祭祀。
 
   我成长的时候,正是“文革”结束后不久,当时人们依然过着十分清贫的生活。在记忆中,吃茴丝、茴片、茴糖、烧茴,反正靠茴来弥补粮食的不足,是家常便饭。每当到了夏天,那一片片茴叶儿疯长,远远望去,就像一片片绿色的海洋。重阳节后,收获茴的季节来临了。人们用镰刀割掉藤蔓,再用松锄松土,一只只壮实的茴儿,便露出了“庐山真面目”。茴几乎到处都可以栽种,产量也高,大家在收获茴的时候,总会有一种丰收的喜悦。
 
   香喷喷的茴饭在我的印象中是最深刻的。小时候一到开饭的时间,我总是迫不及待地揭开锅盖。一股甜丝丝的茴香味便直钻鼻孔。屏住呼吸,深吸一口气,那味儿能钻到了胃里面,实在是惬意得很。“开始吃饭!”父亲一声令下,幼小的我们便争先恐后地盛饭,拿起筷子,狼吞虎咽地吃着那一根根晶莹透亮的茴丝。特别是那金黄的茴锅巴,最使人垂涎欲滴。用锅铲将薄薄的锅巴轻轻铲起,卷成筒状,佐以青菜,又香又甜又脆,味道好极了。用柴火煮出来的茴丝饭,格外香甜。
 
   九九重阳,移火进房。家家户户,老老小小,都开始了行动:洗的洗,裁的裁,烧水的烧水,家庭主妇把抽屉洗净,再把煮成粘糊状的茴装在抽屉里成形。待冷却后,用一根线把它们切成一张一张薄薄的片儿,然后用竹席把它们晒在太阳底下。远远望去,那排列整齐的茴片闪耀着一片金黄,使人直流口水。晒干以后,既可以生吃,也可以放到油锅里,把它们炸成很小的金色的鲜果。
 
   最使人忘不了的是喝茴糖。把茴洗净,放到烧满了开水的锅里,盖上锅盖,用文火烧一阵,然后把茴捞出来。这时,酽酽的茴糖便熬成了。我们眼巴巴地看着大人们忙碌着,竖起耳朵,只望那一声吆喝“喝茴糖了!”喝着它们,能让人顿然忘记了贫困和饥饿,感受生活充满甜甜的味儿。
 
   冬天来了,把剩余的茴藏到了山中的地窖里。晚上,烤着火的时候,肚子饿了,就跑到窖中,选出几只又大又壮实的茴,然后把它们小心翼翼地埋到火塘中,约摸十来分钟,便有一股诱人的香味穿透木灰,在空气里荡漾着。这时,用小铁钳把茴钳出来,剥掉上面的皮,就可以享受一顿美餐了,我一直认为最好吃的莫过于烤茴。
 
   现在,我们已经远离了那缺衣少食的年代。可每当我面对着丰盛的餐桌时,却总也忘不了那伴我度过饥荒童年的茴。当我向孩子们讲述这一段写满艰难的岁月时,他们的脸上却写满怀疑、迷惘……也难怪,他们离那种饥饿太遥远了。
 
   偶尔翻看饮食方面的杂志,了解到多吃茴居然可以抗癌,延长寿命,难怪以平江的长寿老人大多非常地健康。
 
   一天夜里,朦朦胧胧中,我仿佛在后山坡辟出了几块地,种上了茴,似乎还挂了一个“茴园”的牌子,看着那翠翠的绿意,听着那蓬勃生长的声音,好爽。醒来时睡不觉了,于是提起笔,写下一路字:漫山遍野兮,郁郁苍苍;累累山茴兮,充我饥肠;时过境迁兮,莫敢相忘;聚蝇成文兮,守望芬芳……
(本文刊于粤港澳·深圳平江商会会刊2017年第3期、总第12期《南疆平商》)
 
 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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